谁是元凶？票据产业链暴利诱惑大起底
泉源：第一财经日报作者：杨波 余德鸿
广发银行9.3亿元单子案日前被证实后，本年以来频发的单子风波所涉资金已超百亿，让本来不为平凡人所知的单子市场引起广泛关注。《第一财经日报》记者采访发现，除下层银行员工造假外，此中一些案件都与隐身于单子市场的中介不无干系。
以年初发生的39亿元单子大案及此次的广发银行案为例，多名继承本报记者采访的业内人士体现，这两起单子案都有一个共同点，都是由于单子中介（又称“票贩子”）或与银行有着长期谋划起来的“良好”关系，或是操控了小银行的同业账户，导致在回购到期之前，单子资金被中介调用至股市或其他投资渠道，终极由于出现亏损无法堵漏酿成大案。
更值得关注的是，票贩子可以出现在单子贴现及转贴现的任何一个环节中，通过买票卖票的利差大概拉拢银行之间买卖业务来获取长处，且不受到羁系。换句话说，只要他们自身不敷自律，就能找机会从单子业务中套取资金挪作他用。
“每每在有巨大利钱勾引的时间（股票暴涨）或业务有巨大亏损的时间（错配业务亏损），缺乏风险意识的民间票贩子就会想套出资金，赚取更多的钱或增补洞穴，终极造成了如许的单子案。”一名资深票贩子张总（化名）对本报记者体现。
为了堵上“毛病”，央行与银监会本年以来接连发出关照，增强单子业务的羁系。别的，已经曝光的单子案都是使用风险较高的纸票，一些银行已停息纸票业务，仅支持更为透明且更易受到羁系的电票业务。央行比年来也不绝鼎力大肆推广电票，以期从根本上堵住单子市场的风险。
票贩子套取资金很常见
一个偶然的机会，在故乡谋划餐馆的张总2010年开始转行干起了单子中介。“当时一年普平凡通就可以赚到七八百万元。”张总告诉《第一财经日报》记者，“这真是个体力活儿，每天都是打电话、扫楼、派传单、找百度推广。”
单子中介最须要办理的就是票源，为此，刚入行的张总除了会从大一点的“票贩子”那讨一些他们不愿做的小面额单子，还通过各种关系找到银行客户司理，说服他们给本身先容单子业务，并返点给他们。久而久之，张总的票源和互助的银行越来越多，业务量开始猛增，“2013年时，高峰期一天可以有20多个亿的买卖业务量。当时，一笔1000万元的买卖业务差不多能赚20~30BP（基点）的利差，利润有2万多元。”他说。
类似张总如许的票贩子不少，固然缺乏羁系，但他们本身很留意名誉，依附与银行多年打交道创建起来的“良好”关系，买卖业务量越来越大。“这个圈子有很多不规范的灰色地带，但‘灰有灰道’，尤其留意名誉。”张总说。
但也由于这种“良好”关系，使得一些票贩子开始“打擦边球”，使用单子交易的时间差，将资金套出来，博取其他市场的短期高额利润。
“固然这些无良中介究竟是少数，但从我们的履历看，这种做法并不少见。”张总告诉本报记者，一些票贩子在与银行长期打交道过程中，控制和承包了某些小城商行、农商行、村镇银行和农信社的同业账户、公章等，并租给更小的票贩子使用，“资金想划给谁就划给谁，一旦做票赚不了大钱，就有大概调用资金到风险和收益更高的范畴，好比去炒股和做短拆过桥。更常见的是，他们将资金套出来对单子业务‘扩大再生产’，赚取更多的利差。”
“对他们来说，反正钱是银行的钱。”张总感慨。
究竟上，单子案之以是本年以来反复发生，很大概与客岁年中的股灾有肯定的关系。虽未经羁系部门证实，但已有多家媒体从知情人士处获悉，克日曝光的广发银行9.3亿元单子案，以及年初的农业银行(3.140, 0.01, 0.32%)39亿元单子案，都是由于无良单子中介在回购到期之前将单子资金调用至了股市。客岁6月股灾前，单子市场买卖极为火爆，不少资金借路单子进入市场。但在暴跌中，通过单子套利举行场外配资的风险非常大，资金链出现断裂。而银行承兑汇票限期多为半年，当到了兑付期还无法补上毛病时，单子大案终极便浮出了水面。
8亿资本三个月赚了1.5亿
单子市场之以是能吸引不少票贩子，离不开暴利的勾引。究竟上，一条鲜活而淘气的单子产业链就藏在银行季报、年报“买入返售”科目下的枯燥数据之中。
“2008~2010年的时间最赢利。我一个朋侪，2010年从银行套出来8亿元，三个月就赚了1.5亿元。由于当时市场到场者少，发现这个赢利方法的人还比力少，再加上地区之间单子的利差相差很大，当时一买一卖之间赚取300~500BP的利差很正常。”张总说。
固然，赢利的不光是单子中介，市场那么红火的直接缘故起因便是到场的各方都有利可图。
以下是最简单的贴现使用流程：A公司向B公司购买商品，以100万元价款、6个月限期为例，A没有富足现金，大概不想立即付出现金，可以向甲银行申请贷款额度，银行审批下来后，帮A开票给B，为克制A拿着单子直接去贴现，甲银行会将单子寄给B公司。6个月后单子到期时，B公司向银行甲或银行乙申拜托收兑付100万元现金。
整个过程中，每个当事方都可以得到肯定的长处。A起首要向甲银行申请贷款额度，并预先存包管金到A在甲银行开设的账户中，一样平常包管金比例是50%，在上述案例中，即A要先存50万元的包管金。云云，甲银行就相当于得到了一笔50万元的存款。别的，甲银行还要先向A收取开票手续费，一样平常是单子面额的万分之五，在上述案例中，即为500元手续费，此为银行中央业务收入的一种。
“这正是银行乐意给企业开票和承兑的告急缘故起因，一是可以派生出存款，二是创收了中央业务收入。不外，这50%的敞口，甲银行先要做授信观察，确信A的资产可以覆盖。”张总说。
相对于贷款，银行会鼓励企业开票，由于这可以限定贷款用途，银票肯定要有收款人和真实的商业配景，须要提供A与B的商业条约、票据、发票等，银行至少可以从情势上包管银票资金用途是合规的。
而对于A公司来说，可以不必立即付出100万元现金给B公司，减轻了现金流压力；其存在甲银行中的包管金，也能收到甲银行的利钱。
别的，B公司如果持有到期再找银行兑付，可以拿到100万元现金。如果B想提早拿到现金，提前贴现大概卖给C单子中介，则要丧失一部门利钱。而C无论是选择持有到期还是再转卖，都可以赚取利差。
羁系结果初显
“2008~2010年还能赚不少，当时票贩子还不多，银行贴现也不积极。厥后各人都看到赢利的机会，一窝蜂而上。现在呢，小票顶多能赚20~30BP的利差，大票更惨，利差只有一两个BP。现在做一笔1亿元的买卖业务，利润也大概只有几千元，根本没什么赚头。”张总说。
客岁，张总也离开了这个行业。“我有个香港朋侪，前段时间还说给我2个亿，让我帮他做单子投资，不要多的，只要每年给他10%的收益就行。我拒绝了，干这行真的太累，我现在看到飞机就要吐。”
张总在业务高峰期的时间，手机响个不绝，他到场了50多个QQ群和微信群，这些群从早到晚不绝地发出买票和卖票信息，拉拢买卖业务。由于经常要“打飞的”运送单子，票贩子在圈子里有很多非常形象的自我讥讽式别称，好比“人肉快递”、“空中飞人”、“航空公司金卡客户”。
不外，接二连三的单子案已经引起了羁系层的器重。《第一财经日报》记者采访发现，多家银行已暗中收紧单子业务，在真实商业配景考核、授信额度和考核上更加严格，也开始拒绝与票贩子互助。
二、单子大案背后的首恶：银行同业户已被“包养”
泉源：第一财经日报 作者：安卓
被称为安全系数最高的业务之一的单子业务，风险却在会合袒露。
继农业银行、中信银行、天津银行、宁波银行之后，克日，广发银行也被卷入单子风险漩涡中，据相识，广发银行是由于外部同业机构在单子买卖业务中的不规范举动导致出现9.3亿元的风险敞口，停止7月22日，其已收回约5.2亿元，但别的4亿元现在仍在继承追收中。
究竟上，单子风险险些每年都会发生，而本年则会合出现在转贴现的环节，尤其是出现了“丢票丢钱”的征象。
“单子业务的风险点无外乎使用风险和名誉风险，对于银行承兑汇票来说，名誉风险较小，告急是使用风险。而在使用风险中，同业户是一个关键所在。以是，可以看到，本年以来包罗银监会和央行一连下发的多个羁系文件，意在截堵规范同业户。”一位单子行业人士对《第一财经日报》记者说。
单子风险每年有只是本年大差别
“广发银行这笔单子的变乱我们很早之前就听说了，变乱发生比力久了，他们也不绝在追这笔款子。”一位银行业内人士对《第一财经日报》记者称。
根据广发银行客岁年报，停止2015年末，公司贷款余额4377.63亿元，较上年降落158.78亿元，降幅3.50%;个人贷款余额4019.58亿元，较上年增长746.38亿元，增幅22.80%;单子贴现余额271.30亿元，较上年增长171.53亿元，增幅171.94%。
本年，单子风险会合发作，1月22日，农业银行公告称，北京分行单子买入返售业务发生巨大风险变乱，涉及风险金额为39.15亿元。随后，1月28日，中信银行公告，兰州分行发生单子业务风险变乱，涉及风险金额9.69亿元。4月8日，天津银行又公告，上海分行单子买入返售业务发生风险变乱，涉及风险金额7.86亿元。7月7日，宁波银行公告在开展单子业务查抄过程中，发现深圳分行原员工违规管理单子业务，3笔业务金额合计32亿元。
究竟上，单子风险险些每年都有，但本报记者整理2016年之前的案例发现，银行单子业务的风险告急发生在开票或贴现环节，包罗虚伪商业配景开票或持伪钞到银行申请贴现。
好比，2015年曾经发生一笔犯罪怀疑人伙同公司员工前后三次以虚伪质押包管方式在银行管理1.2亿元的银行承兑汇票，今后全部贴现，给银行造成巨大丧失。
包罗中信银行兰州分行发生的单子业务风险变乱，标题同样出在开票环节，据公开资料，有犯罪怀疑人与中信银行工作职员伙同，使用伪造的银行存款单等文件，以虚伪的质押包管方式在银行管理存单质押银行承兑汇票业务，并在获取银行承兑汇票后举行贴现。
所谓开票-贴现，其过程简单来说：假设A公司要向B公司购买10万元的质料，但A只有5万元现金，于是找到银行A，以公司做抵押或交付肯定比例的包管金，开出5万元汇票，半年后兑现。于是，B拿到5万元现金和银行A开具的5万元汇票后，将10万元的质料卖给A。
由于B急需现金，于是找到银行A提前兑付汇票，条件是由银行羁系部门利钱，假设羁系的利钱为2000元，结果是B拿到48000元，把汇票给了银行A，这个过程就叫做贴现，银行A赚取的就是利差。
失控的同业户
而除了中信银行以外，农业银行、天津银行和此次的广发银行单子风险会合出在转贴现的环节，尤其是出现了“丢票丢钱”的征象。
所谓转贴现，举例说，即银行A也如客户B一样，急需资金，以是以丧失部门利钱为条件，把未到期的汇票卖给银行B，以取得资金融通，银行B出资买票，同时赚取银行A丧失的那部门利钱，这个过程叫转贴现，是银行与银行之间的买卖业务。
按理，银行间的买卖业务具有较高的名誉背书，理应更安全，然而实际却是“当头一棒”。
年初的1月22日，农业银行公告北京分行单子买入返售业务发生巨大风险变乱，由此拉开了本年单子系列案件的序幕。
据媒体报道，该案件涉及买入返售项下的单子业务，农行与某银行开展银行承兑汇票转贴现业务，在回购到期前，银票应存放在农行的保险柜里，但实际环境是，在回购到期前，单子就被一家重庆单子中介提前取出，与别的一家银行举行了回购贴现买卖业务，资金并未回到农行的账上，而是进入了股市。
这与天津银行的案例极为相似，即在买入环节出了资金，返售环节票不见了，资金无法回到出资行的账上。
“我以为这几个案例都涉及员工违规使用，业务本身存在羁系毛病;资金险些都被调用，流入股市并受股市颠簸影响而资金链断裂。”融360理财分析师马郢对本报记者说。
“按照我的明白，这几笔风险变乱广泛存在使用风险，涉及的都是纸票，大部门标题出在同业户身上，涉及银行内控的标题。”上述单子行业人士分析说。
他称，部门银行的一二级分行在其他银行开立同业账户从事表外业务，行内大概并不知道，银行的资金就如许通过同业户划转到企业里，内控环节没有触达同业账户，乃至单子被提前调用都不知晓。
据相识，也有部门村镇银行被单子中介“包养”，单子中介在大银行开立可以控制的村镇银行的同业户，其账户的划款权乃至都在中介手中，这种征象在单子圈内被称为“代行”，即署理村镇银行，“代行”的存在，使得同业户失控。
“卖断+逆回购”的把戏
根据商业银行的单子业务品种，大抵包罗贴现、转贴现买断/卖断、卖出回购/买入返售业务。
按照管帐准则，贴现纳入信贷规模;买断进入银行的资产负债表，占用银行的信贷规模，而卖断之后，该笔单子可以从“单子融资”科目中扣除，进而“出表”;而卖出回购(正回购)和买入返售(逆回购)业务，对资金融入方是单子回购，只占资产规模，不占信贷规模，对于资金融出方是单子买入返售，不纳入信贷规模统计。
2015年之前，商业银行转贴现业务的买卖业务对手包罗农信社、信托和券商，此中，信托模式于2012年下半年被叫停，农信社模式不绝存在。
“由于部门地区的农信社仍然相沿旧的管帐处置处罚方法，单子卖断和单子回购业务在管帐处置处罚上等量齐观，将单子‘卖断’变为‘回购’出去，都可以在‘单子融资’科目下扣除。”上述单子行业人士说。
范例的“商业银行+农信社”模式是：卖断+逆回购+远期买断。即，当银行信贷规模超标时，商业银行先将单子卖断给农信社，再从农信社逆回购买入单子，该笔买卖业务计入“买入返售”科目，不再“进表”，而名誉社也不愿到期来管理“托收”，以是在回购到期后，商业银行再从农信社买入单子托收，于是，这笔单子对应的信贷规模就凭空消散了，在业内，单子业务有信贷规模调治器之称。
据单子行业人士透露，由于银行间的转贴现有着严格限定，比方，股份制银行不可以为村镇银行开出的汇票贴现。但是，都会商业银行可以为村镇银行开出汇票贴现。以是，都会商业银行会被找来用作“过桥行”，即通道行，在村镇银行和股份制银行之间充当通道并收取通道费，终极导致本来不符合股份制银行贴现要求的汇票流入股份制银行，带来风险。
单子资管接替买入返售
本年，在单子风险会合发作的配景下，羁系层接连脱手，年初，银监会发布《关于单子业务风险提示的关照》;本年5月份，央行和银监会团结下发《关于增强单子业务监视促进单子市场康健发展的关照》（126号文）;克日，银监会城商行部向地方银监局下发《关于对城商行单子业务风险举行排查的关照》【都会银行部（2016）52号文】。
根据126号文，羁系层已经想到一系列办法堵住大概造成风险的做法。比方，开户银行必须通过大额付出体系向存款银行一级法人举行核实;不得出租、出借账户，严禁将本银行同业账户委托他人代为管理;不得使用贴现资金借新还旧，调治信贷质量指标;不得发放贷款归还银行承兑汇票垫款，掩饰不良资产;克制离行离柜管理纸质单子业务;严禁银行与非法单子中介、资金掮客开展业务互助;克制无背书交易单子等。
“通过央行的大额付出体系简直认，可以包管同业户的开户举动是银行举动，而不是银行内里某个人的举动，即是说从源头上控制同业户的风险。”上述单子行业人士说。
“银行单子业务不绝存在不规范征象，羁系收紧后，业务趋向规范化，固然，也使曾在短期内敏捷强大的单子业务敏捷收紧，尤其国有大行的纸质单子买卖业务大规模缩减，发售额度变小，单子业务核查从严，纸质单子转贴市场对于为多次转手的单子背书非常审慎，现在部门银行只答应在该行体系内部举行单子限期错配，部门银行停息对钢铁、煤炭等行业的单子贴现业务。”马郢说。
现在，在信托模式早被叫停、农信社模式也难以为继的配景下，商业银行转贴现模式开始转向券商模式。
“究竟上，银证互助下的单子资管操持现在已经成为主流，2015年，农信社模式的比例就在不绝降落。”上述单子行业人士对本报记者说。
“两种模式都使得银行间的单子业务告竣非正规的资产出表，实现资金向表外转移，不占用信贷规模。”马郢说，单子资管对单子买入返售有更换作用，由于在银行间到场了证券公司作为第三方，使资金流向更透明，业务更合规。可以说，单子资管对单子买入返售会造成肯定的挤压，这种挤压将长期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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