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急：银行深陷晋煤万亿巨债
现在，七大国有煤炭团体负债总额凌驾万亿，体量相称于山西省2015年的GDP，总体资产负债率达80%，山西煤炭的债务大部门在银行。http://mmbiz.qpic.cn/mmbiz/S45UZBIyMdNhVY7U1SM944UN2XVLr6hkv7K3MWWfr0GOYD2zRsX2sBbGjyqFPsEV1HqzRJn8eMjaVH3Zdicalicw/640?wx_fmt=jpeg
2016年4月以来，山西省的煤炭企业连续发生多起债务违约以及债券停息、取消发行情况。
巨债压顶之下，山西银行业不得不通过宽松信贷，及发行债券，帮扶困难企业渡过难关，并使“僵尸企业”有序退出。
上世纪末曾资助山西煤炭国企脱困的“债转股”，有时机卷土重来。
万亿巨债
现在，七大国有煤炭团体负债总额凌驾万亿，体量相称于山西省2015年的GDP，总体资产负债率达80%，山西煤炭的债务大部门在银行。
“上个星期，基金司理打电话给我，他们非常担心。”克日，山西一家国有银行的高管任东风对南方周末记者说，其地点银行帮山西一家煤炭企业承销了债券，打电话扣问的基金正是债券持有者，基金司理关心即将到期的债券能否兑现。
这是山西债券市场最告急的时候。2016年4月以来，据不完全统计，山西煤炭企业已连续发生两起债务违约以及三起债券停息、取消发行事故。
中煤团体子公司山西华昱能源有限公司4月6日正式公布，其一笔本息共计6.38亿元的短期融资券违约。这是首家煤炭央企出现债务违约，中煤是中国第二大煤炭生产企业。所幸有惊无险，颠末多方筹措，几天后该公司得以足额偿付本息，并付出了违约金。
然而，另一家违约的安泰团体就没有这么荣幸了。4月8日，安泰团体（600408.SH）发布“银行债务逾期”公告称，从2015年底开始，受宏观经济和行业形势的严峻影响，安泰团体陷入了活动资金告急、银行贷款逾期而且不绝新增的漩涡中。制止公告日，公司及控股子公司累计银行贷款等债务逾期3.9亿元，现在正在与债权银行协商管理。
安泰团体是山西介休市一家民营的大型选洗煤、焦炭企业，旗下拥有一家上市公司，正常运营的时间，拥有员工十几万人。
安泰团体债权银行一位知情者向南方周末记者透露，安泰团体贷款总额一百多亿，实际上策划并没有遇到太大的标题，但由于煤炭已被银行视为“压缩退出行业”，很多小银行纷纷抽贷，导致末了“抽不动了”，大的贷款到期也还不了了。
像安泰如许的大型民营涉煤企业在山西已经不多。2008年，重要出于安全因素的考量，山西启动了煤矿史上规模最大的一次整合。在这个过程中，大部门民营煤矿因不符合产能规模的要求，被吞并进入省属七大国有煤炭团体。
煤炭市场的天然荣枯周期是“十年上坡，十年下坡”，私募基金中经丰利CEO王豫刚长期跟踪研究山西煤炭产业，他告诉南方周末记者，在2009-2011年的煤炭繁荣周期顶峰，山西大型煤炭团体大量整合中小矿井。再叠加2011-2013年高达13%-15%的市场实际融资利率，一些民营煤炭企业通过信托、民间信贷等方式获取资金的融资资本以致到达20%。
2014年开始，浩繁扩建、新建产能开始开释，再加上卑鄙钢铁、化工、水泥广泛产能过剩开工萎缩，导致煤炭企业不绝贬价保量。这是煤炭企业现金流比年来急剧恶化，被迫举债维持策划的告急缘故原由之一。
山西煤炭的团体债务情况未曾披露，但因国企负债占了大头，以是可从省属七大国有煤炭团体中窥出个大概。
现在，七大国有煤炭团体仅公布了2015年前三季度的财务数据。焦煤团体、同煤团体、潞安团体、晋煤团体、阳煤团体、晋能团体、山煤团体分别负债1984.82亿、2107.06亿、1494.56亿、1694亿、1723.35亿、1728.94亿、725.24亿，负债总额凌驾万亿，体量相称于山西省2015年整年的GDP，总体资产负债率达80%。
“60%在银行，40%是债券之类的。”据任东风估计，山西煤炭的债务大部门仍在银行。但从客岁开始，银行开始转化手中的煤炭债务，重要是资助国有煤炭团体发行债券。债券的持有者大多是银行、保险、信托等机构投资者，基金也持有一些，像债券型基金终极将被个人投资者所持有。
“以化解优先”
信达参股的28家企业，大多现金流难以覆盖利钱，还要举借更多债务，进入“庞氏融资”的企业有13家。
多位山西银行体系人士告诉南方周末记者，除了发行债券，从2015年开始，山西银行业向煤炭企业实行了较为宽松的信贷政策。
如已往正常的情况下，贷款到期后，银行要先从企业收回款子再放贷。厥后企业到期还不了，就给企业做“展期”，也就是延伸还贷限期；尚有一种方法是“再融资”，即企业从银行借新的贷款还旧的贷款。
但是假如前两种方法都用了，企业还是还不了利钱，正常情况下这笔贷款应立即划为不良贷款。但是如今，银行仍旧会把利钱款借给企业。
“利钱都还不了，银行还乞贷给你，实际上是把银行的风险敞口放大了，这不正常。”一位国有银行信贷人士向南方周末记者体现担心。
信达资产管理公司在上一轮“债转股”时，拥有了数百亿煤炭企业股权。从2012年起，信达在28家参股企业中，选取了17家规模较大的企业睁开统计。结果体现，现金流难以覆盖利钱，还要举借更多债务，进入“庞氏融资”（即债务人的现金流既不能覆盖本金，也不能覆盖利钱，债务人只能靠出售资产大概再借新钱来推行付出允许）的企业有13家。
随着煤炭等产能过剩行业风险伸张，企业和银行只能携手共渡难关。制止2015年底，山西省银行业金融机构不良贷款余额为881.65亿元，较年初增长123.62亿元，不良贷款率4.75%。山西省副省长王一新指出，名誉风险已逼近警戒线。
“银行的信贷员如今一半时间都花在追要利钱上。”在民营煤炭产业会集的山西省古交市，熟悉本地煤企生态的王志告诉南方周末记者，古交几十家洗煤厂现在仅剩一家，还是处于半停半生产状态。而这家企业在2015年的时间，只有一个月正常还过利钱，欠息最多的时间达三四百万。
他还透露，古交民营的涉煤企业，贷款已经很少有正常的，大部门都处于“关注期”，假如情况再恶化就是不良贷款。
“到达肯定规模的企业不想死，从银行的角度讲，只要有一线盼望，他们也不想让企业死。”王志说，现在山西提出的标语是“以化解优先”，在化解的根本上“能不进不良就不进”，由于一旦划入不良贷款，银行无论怎样都有丧失。
银行的丧失，不但是将不良资产打包卖给“坏账银行”时，打折打得很锋利。更告急的是，银行在煤炭企业的抵押物处置惩罚方面处于弱势。煤炭行业抵押的资产大多是采矿权、呆板装备等，这些抵押物的市场代价在不绝颠簸，银行无法举行预估。任东风拍卖过五年前估值非常高的私有采矿权，但如今这个形势下，“无人接办”。别的，由于涉及国有资产流失标题，假如作为不良资产，处置惩罚起来非常贫苦。
任东风说，国有煤炭团体约莫有20%的贷款都是没有任何资产抵押的名誉贷款，“抵押也没什么太大意义，未来你怎么实行呀？”
分类“去产能”
山西煤炭业债务风险现在重要会集在民营企业身上，对于中大型企业，尤其是国有企业，银行还会只管保持原有贷款额度。
为进一步控制风险，在山西银监局的统筹推动下，4月13日，十家代表银行团结创建的“债权人委员会”在山西省正式落地，盼望鼓励银行划一办法，共同帮扶困难企业，并使“僵尸企业”有序退出。
依据这一制度，制止2015年年末，在三家及以上银行业金融机构举行债务融资，且债务融资余额在5亿元及以上，或债务融资余额1亿元以上，但已有不良或产生逾期的企业、企业团体，以后均需创建“债权人委员会”。
据《山西晚报》报道，山西省辖内亟须组建债权人委员会的企业共有233户，重要分布在煤炭、钢铁、焦化、电力、交通等主导行业。
多位受访者以为，山西煤炭业债务风险现在重要会集在民营企业身上，国有煤炭团体固然困难，但风险可控。
“‘债权人委员会’重要是针对中小企业调和，五大煤炭团体只不外是挂个名而已。”到场“债权人委员会”组建的银行业人士许小平告诉南方周末记者，对于临时遇到困难的中小企业，银行将共同帮扶，着实难以救活的，法律上采取债务保全这种方式举行处置惩罚，重要防止企业在剥离债务的过程中逃废债，给银行带来丧失。
而对于中大型企业，尤其是国有企业，银行还是会只管保持原有贷款额度，不会增长也不会镌汰。国有银行对山西煤炭企业团体的授信额度余地很大，比方制止到2015年9月末，同煤团体有银行授信额度合计1812亿元，此中尚有995亿元剩余未用。
“我们也想收紧贷款，但是我们不能这么做。”许小平表明，由于一家银行收贷款，全部银行都会去收，而任何一家国有企业倒下，都很容易引起连锁反应。“银行违约还好说，债券违约就特殊严峻。”
在王豫刚看来，山西煤炭企业只要还能付出银行利钱就可以了，毕竟比起1994-2001年上一个煤炭下行周期，情况还是要好不少，无论是煤炭企业还是各级职工，都在“黄金十年”积攒下了肯定的家底，好比企业的采矿权根本实现资源化，同时煤炭团体旗下均有上市公司。
2016年两会期间，天下人大代表、山西省长李小鹏在代表团开放日活动上体现，山西省就是要通过镌汰一批、延缓一批、重组一批、废除一批、核减一批等方式，果断化解过剩产能、提拔优质产能。
许小平告诉南方周末记者，毕竟是主动去产能还是被动去产能，在山西不绝存有很大争议。主动去产能即完全按照市场规律来，被动去产能则“要负担很多东西”，尤其像并购重组，须要很多资金运作，这些资金终极要有赢利。最为棘手的是，并购方要负担全部的债权债务，还要安置被并购方的员工。
王豫刚以为，与内蒙古等地的煤炭企业差异，山西的煤炭企业规模大，有的以致一家企业就是一座都会，“市场化管理”就意味着地方社会秩序受到较大影响。而始于2008年的煤炭整合，私人煤矿退出，国有七大煤炭团体高位接盘，大概正是山西煤炭困局的根源。
2016年1月4日，国务院总理李克强奔赴山西，实地观察煤炭、钢铁两大行业的运行情况，并主持召开多省主官、煤钢企业负责人的去产能座谈会。内蒙古自治区主席巴特尔在会上陈诉时体现，只管产能过剩，但内蒙古过剩产能的企业中，根本为民企，他们也不找政府要什么支持，内蒙古不存在这方面的压力。
而山西则差异。山西省煤炭工业厅克日发布公告，要叱责省全部煤矿在国家法定节沐日和周日原则上不得安排生产，严格以276个工作日构造生产。还将减产份额逐个摊派在全省562座煤矿身上，减产量占2015年山西原煤产量9.44亿吨的25%。
在化解过剩产能期间，中央财务每年付出1000亿元，重要用于煤钢企业的职工安置，资助煤炭钢铁等行业渡过难关。许小平告诉南方周末记者，山西已经得到部门财务资金。别的，省里也要配套一部门资金。
“债转股”重来？
信达手中持有的多家山西煤企股权至今未能处置惩罚变现，客观上造成了信达与煤企及地方政府的“双输”局面。
上世纪末的国企“三年脱困”改革期间，大批策划困难的国企通过“关停并转”退出市场，银行也积累了巨额不良贷款。眼下被热炒的“债转股”，彼时也曾广泛运用于山西煤炭国企脱困，即把原来银行与企业间的债权债务关系，变革为资产管理公司与企业间的股权关系。
其时银行剥离的不良贷款，由1999年创建的专司不良资产处置惩罚的四大资产管理公司接办。此中，信达资产管理公司成为处置惩罚煤炭企业不良资产的主力。它接办了山西、安徽、河北等地的煤企股权，一跃成为“中国最大的煤老板”。在山西，信达就同时持有同煤、阳煤、晋煤等煤炭团体股份，假如按照其时的会商代价实行“债转股”，信达也将成为山西各大煤企的控股股东。
但是随着2001年中国参加WTO，开启“煤炭黄金十年”。各地“债转股”煤企以及地方政府以为信达占了自制。为此，两边不绝没能将“债转股”落地，直到2005年，得到采矿权作价增补资源金的山西煤企重新夺回“控股权”，两边这才签订协议。此中，信达持股比例最高仍旧到达了40%。
然而至今，信达手中持有的多家山西煤企股权仍未能处置惩罚变现，客观上造成了信达与煤企及地方政府的“双输”局面。
信达持有的是煤炭团体股权，不是上市公司股权，而煤炭团体多数负担重，红利差，再加上制度因素，即便厥后告竣“债转股”协议，信达长期以来也难以得到分红收入。
同时由于信达持股比例较高，通常在煤企具有“一票否决权”。而煤炭团体自2008年整合后，须要大量创建资金，大要的思绪是盼望将团体资产注入上市公司，从二级市场举行融资。但信达显然不乐意看到优质资产不绝从团体剥离。
王豫刚以为，作为上市公司而言，其对国有控股股东最告急的职能就是融资，实际上本日山西各煤炭团体的资金困局，与5年前行业高峰期未能利用好上市公司平台举行大量股权融资有直接关系。
他还指出，汗青上，山西管理较好的“债转股”案例是中煤平朔，中煤团体通过回购中国银行在安太堡露天煤矿的股权及债权，实现了中煤能源的团体上市。别的，信达在冀中能源、开滦股份和盘江股份上的退出，则是通过团体股权置换上市公司股权来实现的。
如今，信达想要退出山西煤企依然有两个选择，一个是把股权转让给山西省国资委，别的就是置换成上市公司股权。而这两种方案都涉及最头疼的订价标题，在煤炭周期低迷的如今，订价则更为艰巨。
2016年“两会”期间，国务院总理李克强在记者会上提出新一轮“债转股”，他体现，可以通过市场化债转股的方式来渐渐低落企业的杠杆率。
此轮“债转股”的对象聚焦为有潜伏代价、出现临时困难的企业，以国企为主。这类企业在银行账面上多反映为关注类贷款以致正常类贷款，而非不良类贷款。也就是说，此轮债转股，并不支持过剩产能“僵尸企业”到场，同时财务不再兜底。
山西的煤炭国企并非没有时机。据王豫刚分析，此轮“去产能”山西各团体更应该鉴戒“神华模式”。央企神华是集铁路、航运、港口、煤炭、电力、化工、冶金，以及产融团结于一身的能源团体，具备自身对冲本领。上一个煤炭低谷，正是神华大干快上的时间，神华的煤矿、电厂、铁路不绝投产，技能上险些领先两代，从而迫使其他竞争对手退出竞争。
许小平告诉南方周末记者，山西正在研究新一轮“债转股”，不外仅限于小范围讨论，还没有拿出终极文件。（应受访者要求，任东风、王志、许小平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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